专访梁建章：主张给予多孩家庭每月每孩2000元补助至20岁，多措并重有望提高生育率20%左右
每经记者：张怀水 舒冬妮
今日日本社会的老龄化，是否便是明日的我国？我国当时老龄化的速度乃至超越当年的日本，这也让人口成为经济社会开展绕不开的论题。
人口问题始终是我国面对的全局性、长期性、战略性问题，人口开展是联系中华民族巨大复兴的大事。日前，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届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提出了以人口高质量开展支撑我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结论和作业要求。
据国家计算局发布的数据，2022年，我国人口比上年削减85万，呈现近61年来的初次负添加，也标志着人口负添加年代的到来。
近来，我国人口与开展研究中心提交的一份陈述指出，开始测算2022年我国总和生育率已下滑至1.09，在现在国际上人口过亿的国家中归于最低生育水平。我国“十四五”期间将呈现极低生育水平，未来生育水平上升的空间有限。
为了进步生育率，今年以来，全国各地的“催生”方针密布出台。比方深圳市出台的征求意见稿提出，拟为生育三孩的家庭三年累计发放补助19000元；山东潍坊则出台了关于三孩就读高中革除膏火的方针等。
低生育率和高龄少子化的趋势能否缓解？各地推出的免膏火、增补助等办法能否改动“不敢生、不肯生”的社会心态？低生育率又会对人口活动和社会经济开展发生怎样的影响？
带着上述问题，《每日经济新闻》（以下简称NBD）记者近来对携程集团董事局主席、人口经济学家梁建章进行了专访。
梁建章 图片来历：受访者
现状：8年间初婚人数折半，女人成婚志愿比男性更低
NBD：说到人口，咱们会有两个焦虑：一个是高龄少子化，还有一个是不肯意成婚。比方2022年我国成婚挂号数较上一年削减81万对。您怎样看待这个趋势？能否反转或许缓解？
梁建章：成婚人数下降的首要原因有以下几点：一是年青人数量下降，二是适婚人口男多女少，三是初婚年纪推延，四是成婚本钱高，五是社会竞赛剧烈、工作压力大。
别的，跟着经济社会的开展，年青一代的婚姻观念现已发生改动。与爸爸妈妈辈比较，越来越多的年青人把独身视为一种正常的日子挑选。“30多岁了还没成婚”在年青人中现已见怪不怪。尤其是近年来跟着女人教育水平和经济独立程度的大幅进步，查询数据显现女人的成婚志愿比男性更低。
2021年我国初婚挂号人数仅适当于2013年的一半左右 数据来历：国家计算局
从2013年到2021年，只是8年时刻，我国初婚人数就削减了一半。依据《我国计算年鉴2021》的数据，按每五岁分组的人口数来看，2020年30-34岁人口有12415万人，25-29岁人口有9185万人，20-24岁人口有7494万人。因为步入婚龄人口数量呈不断下降趋势，能够估量，未来几年我国的初婚人数仍然会持续下降。
NBD：党的二十大陈述提出，要树立生育支撑方针体系，这个方针体系应当包含哪些方面？添补哪些空白？
梁建章：这是一个体系且杂乱的社会问题。我之前曾主张树立“国家人口方针委员会”来辅导鼓舞生育方针落地。
假设咱们能够运用资源或许准则方面的优势，能够花更多的钱、更大的力度，比方说拿出一年GDP的2%~5%，才有或许把咱们的生育率说到跟其他国家相同的水平。但这需求几万亿资金花下去，所以我说有难度，难度就在于咱们有没有决心花这个钱。现在出台的鼓舞方针力度比较小，还远远不够。
从方针落地来说，鼓舞生育是一个十分杂乱的社会出题，所以我主张树立“国家人口方针委员会”来拟定各项方针，包含为多孩家庭发放现金补助、税负补助、购房补助并增建托儿所。
包围：给予多孩家庭每孩每月2000元现金补助等，有望进步生育率约20%
NBD：您说到采用包含现金补助等办法来进步生育率，用补助来“催生”的效果怎样？国外有没有一些老练的经历？
梁建章：用补助来“催生”是有用果的，催生效果怎样必定程度上取决于补助的力度有多大。
依据OECD（经合安排）的数据，2017年部分发达国家现金补助家庭福利的金额占GDP的比重如下：英国2.12%，法国1.42%，瑞典1.24%，日本0.65%，韩国0.15%。
从中能够看出，欧洲国家现金补助家庭福利的金额占GDP的比重远高于日韩，这也是欧洲国家生育率遍及高于日韩的原因之一。
咱们能够学习这些国家的经历来拟定详细的补助方针。我主张关于二孩家庭的每个孩子，给予每月1000元的现金补助。给予多孩家庭的每个孩子给予每月2000元的现金补助，直至孩子20岁。
与此一起，关于二孩家庭施行所得税和社保费折半，三孩家庭所得税和社保全免（关于特别殷实的家庭，能够设定一个补助上限）。估量这些办法能够将生育率进步20%左右。
NBD：咱们注意到近期山东潍坊等地出台了对三孩就读高中革除膏火的方针，对此您怎样点评？
梁建章：在我的新书《人口战略》中，对高中阶段的生育本钱进行了预算。
依据国家计算局的数据，结合2019年全国居民人均消费开销预算，我国0~17岁孩子的均匀哺育本钱为48.5万元，15~17岁高中阶段均匀每年哺育本钱为26072元，3年合计78216元，而革除膏火仅是其间的一小部分，因而，对鼓舞生育的效果微乎其微。
值得注意的是，我国的生育本钱收入比是6.9（即把一个孩子养到18岁的本钱与人均GDP的比率），简直是全球最高的国家之一，一起我国家长在孩子教育上花的时刻简直也是国际上最高的，因为我国教育的升学和考试压力都是特别高的。
依据以上原因，若想有用进步生育率，政府部门应该采用强有力的财政补助以及切实有用的教育减负。
比方根底教育阶段是有提速空间的。能够考虑把中小学的12年期缩短到10年，这样就能够减轻家长的部分压力，进步生育志愿，还能够让一部分人早一点步入作业岗位。因为在互联网的大环境下，现在许多常识不需求死记硬背。现在的人工智能和在线技能能够协助教育。
在20世纪70~80年代，许多小学是五年制的，我的主张是小学阶段提速一年。一起期许多中学也是五年制的。现在的中考和高考让学生们糟蹋了许多的时刻用于温习、敷衍考试。假设中学阶段也能够缩短一年时刻，那么根底教育阶段整体上有望缩短1~2年，我国能够测验施行十年义务教育制。
自2016年之后我国每年新出世人数呈逐年下降态势 数据来历：国家计算局
学习：美国近年有2.1%重生人口凭借辅佐生育技能，主张放开冻卵约束
NBD：除了教育以外，生育率低的原因之一是成婚率低，怎样来处理这一难题？
梁建章：有一些十分规的手法，比方非婚生育，在必定程度上能缓解生育率低的问题。
成婚率低是亚洲国家生育率低下的首要原因之一，因为非婚生育在这些国家的文明中难以被承受。在日本、韩国等亚洲国家，非婚生子只占每年重生儿的2%-3%，比较之下，欧洲和北美国家非婚生育现已变得十分遍及。
非婚生育在欧洲之所以遍及，部分原因是这些国家的政府在给孩子供给福利和教育补助时不轻视独身母亲，使得独身女人更简单抚育孩子。这在必定程度上促成了这些国家的生育率有所添加。亚洲国家既需求进步成婚率，在必定程度上也能够改动文明观念，即愈加宽恕地对待非婚生育。
我主张废弃轻视非婚生育的方针，充沛保证非婚生孩子的合法权益，包含立法维护人工授精、试管婴儿等技能辅佐生育的孩子，以及无条件为非婚生育的孩子上户口。
这样做并非鼓舞非婚生育，而是以为那些有才干和志愿去独立抚育小孩的女人，应该公平地享用生育的权力和福利。
NBD：您曾主张答应独身女人冻卵,这能否有助于处理生育率低的问题？
梁建章：有部分独身女人不想找或许一时找不到适宜的目标，却想独自养孩子，有些职业女人想先开展工作，保存未来生育的时机，关于这些需求，现代的辅佐生育技能能够供给协助。
西方许多国家都答应独身女人选用辅佐生育技能（包含冻卵）。2012年，美国首先对女人敞开冻卵服务。依据美国疾控中心的数据，美国近年来的出世人口中，有2.1%的出世人口选用了辅佐生育技能。
其实，国内也有许多专业医疗机构具有施行冻卵的技能。但因为国内相关法规制止独身女人施行人类辅佐生殖技能，一些独身女人只好挑选在海外冻卵，费用比在国内冻卵高得多。
法令应当保证未婚女人相等运用辅佐生育技能的权力。假设敞开辅佐生育技能，能够有用进步我国的生育率。
改变：未来还将有2亿~3亿人口迁入城市，一线城市恐仍有添加空间
NBD：咱们忧虑生育率低、人口老龄化加快，本源仍是忧虑会对经济社会开展带来影响，首要影响哪些方面呢？
梁建章：人口削减会导致住宅消费的萎缩，相同的逻辑，也会导致轿车、家电等其他耐用消费品消费的萎缩。
跟着我国总人口不再趋势性添加，不同城市的人口呈现两极分解：一、二线大城市持续招引人口，因而一二线大城市房价持续坚硬；而小城市和县城的人口则许多丢失，住宅价格将下降。
房价高的人口流入区域需求加大土地供给，而房价低的人口流出区域需求削减土地供给。一起房价方针还能够和鼓舞生育方针联动，加大土地供给并给予二孩和多孩家庭买房补助，由此能够提振房地产商场的需求，直接起到影响经济的效果。
跟着人口削减，非可是住宅以及其他耐用消费品的出售数量会削减，并且还会下降政府基建投资的需求。
以往面对消费需求缺乏的问题时，有时会依托政府加大根底设施的投入来拉动需求，但未来假设人口削减，那么对路途等基建范畴的需求也会削减，此刻再靠根底设施拉动需求，有或许构成许多的糟蹋。
NBD：正如您所说，不同城市人口会呈现两级分解，但咱们看到，一些一线城市常住人口有下降的现象。我国城市人口活动正在发生怎样的改变？
梁建章：一线城市常住人口下降，首要仍是前期在疫情布景下，受企业用工需求下降、外来人口回流等要素影响，有必定的特殊性和阶段性。一起，一线城市的日子本钱、生育本钱过高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所以与之对应的是我国内陆一些二线城市的人口增量有所进步。
可是，我以为我国大城市的人口胀大年代还远没有结束。我国的城市化率相关于我国的人均GDP是偏低的。和我国人均GDP水平适当的国家，如巴西的城市化率远高于我国，所以我国未来至少还有20%的城市化率进步空间，也便是说未来还有2亿~3亿的人口将迁入城市。而这部分人口将首要流入大城市和东南沿海区域。因为集合效应的效果，一个国家的人口越多，大城市的人口就会越多。
国际上人口最多的大城市是日本的东京，东京的人口有3700万，而日本的人口不到我国的1/10，韩国的人口只要我国的1/25，可是首尔都市圈的人口有2400万左右，和上海差不多。日本和韩国的人口现已不再添加，绝大大都城市人口都在削减，只要首尔和东京还在添加（靠招引外来人口）。
而在我国，一个大省的人口就适当于韩国和日本的人口，所以假设有类似的集合度，一个省会城市就应该有2000万的人口规划，而一线城市则或许有4000万~5000万人口。因而，我国大城市的人口还有或许持续添加。
2022年我国人口自然添加率已跌入负值区间 数据来历：国家计算局
误区：不是人口越少越殷实，低生育率会削弱立异力和综合国力
NBD：人口负添加是否意味着人口盈利的消失？怎样完成由人口盈利向人才盈利的改变？
梁建章：假设年青人口的规划呈现严峻减缩，很或许会不坚定我国经济的立异根底。我国经济的生机和耐性，来自巨大的商场和人口规划优势，假设人口总量日益削减，尤其是年青人口规划的削减，这种优势会逐步消失。
除此之外，人口众多不仅能促进商场多样化和层次化，也是构成巨大人才规划的根底。
NBD：许多人将今日的日本、欧洲的人口结构情况比方成未来我国的人口结构，这是不是有可比性？乃至有说法以为我国人口老龄化速度会更快，带来的危险更大？
梁建章：均匀而言，欧洲的生育率为1.6，是替换水平的75%，但不乏单个亮点，比方法国的生育率为1.82。日本的生育率现在为1.3左右，而我国当时总和生育率仅为1.09左右。我国低生育率的危机来得比日本晚40年，现在生育率现已低于日本。
由此可见，我国的低生育率问题在国际上是适当严峻的，对未来我国社会将发生许多负面影响，尤其是对立异力和综合国力的削弱。北京和上海的户籍人口总和生育率只要0.7，这是一个很恐怕的速度，意味着每两代就会削减多半的人口。我国只要出台鼓舞生育的强有力方针，才干改动人口萎缩的趋势。
NBD：也有一种声响以为，人口下降并不是坏事，发达国家也没有人口大国。我国的人口下降之后，能够对进步人均收入、日子条件等带来利好，这种说法是不是合理？
梁建章：解说人口和立异力的联系时，一个常见的问题是，尽管人口多对立异力有优点，可是人口多是否会加重资源和环境压力，然后连累经济呢？这一点上还存在遍及的知道误区，也是构成我国人口方针变革滞后的重要原因之一。
有个需求弄清的误区，那便是许多人以为我国是人均资源比较低的国家。事实上，我国的人均资源比大大都发达国家要多。在国际十大经济体中，只要美国和加拿大是资源富国。其他大部分发达国家，如日本、韩国、德国、英国、意大利的人均土地面积和人均资源都低于我国。当然最重要的是，从数据上来看，人均资源高的国家并不愈加殷实。
咱们来看看自然资源与经济添加之间的联系。人均自然资源的充盈程度与人口密度密切相关。一般来说，低人口密度的国家人均资源禀赋高。假设调查人口密度和人均收入水平的联系，咱们就会发现有许多人口密度高的赤贫国家，如印度和越南。也有许多人口密度低的殷实国家，如美国和加拿大。但是，还存在许多人口密度高的殷实国家，如日本和部分西欧国家，以及许多人口密度低的赤贫国家，如巴西和非洲一些国家。
整体而言，资源丰富与经济开展之间没有必定联系。在曩昔几十年里，资源匮乏的亚洲国家，如我国和印度，其经济开展速度要比资源丰富的拉美和非洲国家快得多。在这里，资源丰富与经济开展之间好像存在负相关联系。
在农业经济中，人口密度越大，人均犁地和人均收入越低。而在工业经济中，更多的人则意味着能够有愈加详尽的专业化分工和更多的交易时机，然后进步生产率。一起，更多的人也会耗费更多的资源和发生更多的污染。但对服务业和常识经济来说，更多的人将会发生更多的立异，然后进步生产率和加快经济添加。
因而，跟着国际经济的开展，高人口密度正日益成为一种优势。
每日经济新闻
（来历：每日经济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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